記得有人批評中國炒菜是因爲「炒菜區」燃料緊缺。

一開始覺得這種觀點就很旁門左道。但如果從「能源」的角度上來看,在煤炭成本降低前,人類主要依賴的能源是木柴。而木柴是需要大面積的林地的。

於是在人口密集耕地多林地少的地區,能源短缺是理所應當地會發生的。
而降低煤炭成本則需要工業化的煤礦,特別是用蒸汽機抽水。( 蒸汽機最早的用途就是煤礦抽水)

所以在沒有工業化的地區,即使有小型煤礦也很難提供廉價的能源。

於是工業化之前的華北平原缺乏能源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特別是唐宋以來南方山地也常常被開發成梯田,林地就進一步減少了。
跑題一下,白居易寫的「賣炭翁」就是講唐帝國首都附近的「能源工業」。#誤

如果白寫的基礎事實(賣炭翁有去首都賣炭被宮廷買走)存在,那麼至少我們可以認爲當時的常用燃料之一是木炭,運輸方式是牛車。

( 一方面木炭需要林地的存在。另一方面,運輸成本非常高,遠離林地地區會缺乏燃料。
雖然麥秸和稻草(包括後來的玉米秸稈)也可以當作燃料,但僕懷疑相比木柴,這些選擇並不一定更合用。而且因爲會佔用空間,很難說是「穩定的能源供應」,至少比起煤炭實在是劣質很多的能源。

( 當然如果僅僅看碳排放反而這些都是優質能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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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ul 11
如果我們站在今天的角度上看熙寧變法中的「保甲法」就會發現這很像是宋建立「現代徵兵制」的實踐。

保甲的目標是軍事化所有男性,給於定期訓練的同時並不離開生產。有需要的時候纔徵兵。

相較於宋的低效率還吃軍餉的常備軍,保甲的民兵平時不吃軍餉,也可以正常從事生產。
當然,如果站在唐的角度上,保甲其實是恢復「折衝府」,重建可以隨時徵調的農民兵。

然而唐宋的區別是,唐沒有一支大禁軍,所以戰爭時就需要不斷使用折衝府的農民兵,於是會損害生產。而宋有常備軍,所以不到關鍵時刻並不需要徵發保甲民兵。
當然,保甲的民兵跟現代民兵以及羅馬公民兵的最大差異是,民兵本人是否有戰鬥的意志。

現代民主國家的民兵也好,羅馬公民兵也好,都是在捍衛自己的國家,所以即使沒有「職業士兵」的高練度,也至少有戰鬥的意志。這是跟被強徵來的士兵不同的。
Read 8 tweets
Jul 11
分析元豐改制的切入點竊以爲「機構變動」是不佳的,反而應該關注三點

1. 政府機能
2. 個人實力
3. 政府機構

政府機能指的是一個政府「需要做的事情」,這些事情無論誰有權力做,或者機構如何設置,都是需要做的。( 當然隨着歷史發展會有變化)
個人實力則是在改革當時的皇帝、武官、文官和宦官的實力。有強大實力
( Power )的人或者人羣常常可以獲得更多的政府所承認的權力 ( Authority )。當然,主動放棄一種實力 (power) 也可能是換取權力 (authority) 的方式,例如放棄兵權就可以要求更多的管理政府的權力。
只有瞭解了政府機能和個人實力,纔能着手分析,政府機構在改革前和改革後如何將具有不同實力的個人安排在不同的政府機能上,從而形成不同的政府機構的設置。

但是,政府機構並非完全附屬於當時的個人實力,因爲個人會來會去,而政府機構則需要有一定的穩定性。所以纔能作爲第三點存在。
Read 6 tweets
Jul 10
如果從 selectorate 理論看,政治遺產其實是一種 protocol ——也就是向支持者宣告「我會像我的先輩一樣給你們分配利益,否則你們有機會採用集體行動反對我」。於是其先輩的支持者就可以更放心地支持新人。

所以一旦用政治遺產號召支持者,就意味着此人自願被先輩的「利益分配方式」綁架了。
於是,「利用政治遺產號召」的人很難走出一條新的道路來。

正常的清洗支持者並不會引發利益分配的大規模變化,因爲清洗的目的是去掉外圍支持者,保留關鍵支持者。

而徹底更換支持者的路徑意味着要用新的 protocol 吸引新支持者替代原支持者,所以是政變級別的變化。
而這種 protocol 當然是有利於統治者和支持者的關係維護的。

如果執政者沒有繼承人,那麼執政者「衰弱」時,支持者就要立刻考慮執政者死亡時的新利益分配,以及自己是否會留在 winning coalition 之中。甚至選擇支持新的(更健康的)執政者,提前結束現任執政者的任期(包括宮廷政變)。
Read 5 tweets
Jul 10
有些人看到宋帝國「重文抑武」就從字面理解重視 文治 不重視 軍事。這是重視 文武 的抽象涵義而非在其情境下的涵義而犯的錯誤。

文指的是「走文官路徑的人」,武指的是「走武官路徑的人」。

「重文抑武」並非說帝國對於軍事不重視(反倒是宋帝國有各古代帝國之中最大的陸軍),而是說歧視武官。
宋帝國的大量文官其實是在執行國防相關的任務,包括國防戰略,軍政甚至偏遠地區的軍令和指揮。

這些人是帶文職做事實上的「武官」。而加上這些人,宋的軍隊的管理消耗了大量的人力資源,不能說是「不重視」。

當然,我們都知道,「重視」跟「能做好」是兩回事。
如果從現代軍隊的角度上來看,所有的現代軍官都是「文官」

軍官不需要懂精確射擊,不需要懂複雜的武器的操縱,也不需要有超人級的體魄——這些是軍士的責任。

軍官真正的任務是情報的收集、分析,制定作戰方案和指揮。

所以從這個角度上看,「文官帶兵」所意味的「軍事分工」纔是軍隊發展的方向。
Read 5 tweets
Jul 9
大分流中提到了對「資本推動西方發展」的批評是,西班牙也透過攫取殖民地銀礦獲得了大量的資本(capital)但是並沒有像是不列顛那樣的發展。

竊以爲,如果銀被拿來購買消費品,這些銀就僅僅是財富而已,並不能算得上資本。

拿來投資工商業或者用於購買資源改良農業的時候,銀纔是資本。
新增的工商業帶來更多的就業崗位從而拉高工薪。

工薪被拉高之後,所有行業的經營者都會被迫考慮採用「節省人力」的技術,從而削減成本。

而「節省人力」的技術的廣泛使用正是工業革命。

( 只要財富不用來增加就業機會,這條連鎖就不會被啓動。
當地工資低是當地出口導向型企業的「優勢」,但也會使得這些企業「惰於採用先進技術」。

中國六億人月收入不到 150 美金以及可以用大量人力做 996 大概正是「節省人力的科技的連鎖難以啓動」的原因。

抄國外的技術是不妨的,但是自己投入資本開發技術並不值得。
Read 4 tweets
Jul 9
其實如果從經濟量上講,英格蘭的王的疆域,也就是宋帝國一個轉運使負責的大小。

即使如此,英格蘭王還不會自己去管理,而是分封給衆多男爵。於是土地距離自己的所有者的距離很短,管理者會被土地的生產效率所激勵。

而宋帝國則是皇帝之下沒有人被激勵以提高土地的長期產出,於是長期效率低也不意外。
這之中重要的不是「某個時間點的生產效率的絕對值」,而是「提高生產效率的速度」。

在英格蘭的設定中,只要有新的技術,封建主就會有動力去採用起來。但是宋帝國的官僚則不會有動力推廣新技術。
因此僕不需要有些人提出的「歐洲更具有科學精神」這個強假設。

只需要「人類會爲了利益行動」的弱假設,加上「產權」的史實,就可以證明歐洲封建制度必然會比東亞官僚制度在長期角度上發展速度更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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