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群众喜欢说国人到了美国是二等公民。其实,国人刚到美国,连三等公民也不是---根本不是公民,只是游客、学生或永久居民等。要想成为美国公民,需要经过法定程序,满足法律要求,并宣誓认同美国制度,维护美国宪法,并在法律要求时携带武器为国效力。1/n
在美国这种现代国家,公民身份与国内的居民身份没有可比性。前者是自由人传统在现代国家和法律中的体现,后者既不是自由人也不是奴隶,而只是个特定时空中的居民,在美国社会没有与之相对应的阶层或身份。2/n
美国公民身份的获得基本秉承古代罗马的原则。一是自然而然地获得,即把公民身份视为一种自然权利;二是需要“化”,即把获得公民身份视为一种特权。自然而然地获得公民身份有两条途径,相对应的就有两种自然权利,一是jus soli,即出生地权利,只要出生于罗马、父母为自由人,就自然获得公民身份。3/n
Jus soli的例外是奴隶。美国废奴之后,jus soli在法律层面上就不再有例外。二是jus sanguinis, 即血缘权利,只要父母是罗马公民,不管在哪里出生,子女自然成为罗马公民。作为自然权利获得美国公民身份的途径与罗马时代如出一辙。 4/n
不具备享有这两种自然权利条件的人,要获得公民身份,就要有一个“化”的过程,古罗马时代叫“罗马化”,美国叫“归化”。美国法院一直把“归化”称为“特权”(privilege)。主要有两层含义,均与“权利”(right)相对又相应。5/n
其一,“归化”是一个把特权变成权利的程序。前些年,美国最高法院曾在一个判决中引经据典解释“归化”的原初含义。大致是说,在美国独立的年代,“归化”这个词是指赋予外国人以本土臣民享有的特权。换言之,外国人本来没有本土人享有的很多权利 6/n
---在“归化”之前,很多本土臣民享有的权利,对于外国人来说是却是特权---- 但经过“归化”程序,外国人就获得了与本土臣民同样的权利---归化前的特权成了归化后的权利。其二,归化是一项法律赋予外国人的特权(privilege),而不是外国人的权利(right)。7/n
早在1928年,最高法院在一个判决中称“(成为)公民是一项极高的特权”,政府在决定授予外国人公民权时必须极为慎重,在是否满足“归化”条件问题上不能有疑问。这是当时联邦法院的通行语言:“依法成为公民不是一项权利,而是一项特权,要获得这项特权,他必须遵守法律规定的所有条件。” 8/n
最高法院在后来的判决中反复引用了上面的判例和说法,称“归化是一项特权”,外国人必须满足了国会制定的条件之后才有权利获得。至今,联邦法院仍然在引用这些判例,反复申明“归化”是一项特权。9/n
“归化”使外国人获得与美国本土人同样的权利和特权。按照最高法院上面的说法,这不只是一个法律程序,也是一个文明化的过程,它承载着特定的现代文明价值观,可谓“法以载道”。对于大部分通过“归化”成为美国公民的外国人来讲,“归化”的过程止于法律程序。10/n
但对于现代文明制度来讲,除了要确保程序符合法律,还要考量“法”所承载的“道”,即有关“归化”的法律条文所承载的价值观。了解了这个基本知识,就会看到那些讲中国人到了美国是二等公民的说法只是国内居民的见识。
在那个特定时空中,他们既不是一等公民,也不是二等公民,因为他们根本算不上公民。11/n
他们只是介于自由人和奴隶之前的一种居民身份,既不像自由人能行使公民权利,也不像奴隶完全是肉身机器,而是介于两种境况之间的一种很传统也很有中国特色的居民身份。许多眼界局限于这种身份的国人,在理解美国公民这种现代文明身份时,有认知和德性方面的双重障碍。这是二等公民之说的起源。12/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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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ep
很多神州才俊把「平權」想像成民主黨左派制定的法律。這裡包含以下幾個認知錯誤:一、不存在單一的「平權」立法,美國人講的Affirmative Action包含一系列總統行政命令、法院判決和國會立法,主要是禁止在就業、薪資、升學、教育等方面按種族、性別、國家來源把人分成三六九等。1/4
二、儘管在理念和立法方面,肯尼迪和約翰遜總統為平權邁出了一大步,但很多具體實施的措施卻要歸功於後繼的共和黨總統。比如,尼克松總統就任後不但繼續執行前任的平權行政命令,而且簽署新的總統令,提出執行的目標和時間表,比如有名的「費城計畫」。2/4
三、「平權」的法律基石「民權法案」不是民主黨的專利,在參議院是73對27票通過,眾議院290對130 票通過,是個跨黨派法案,民調顯示得到70%選民的支持。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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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Sep
前几天讲思维粗糙症,辨析近因、远因、事实相关性和因果相关性等。今天再举个例子。由次回国吃喝玩乐,遇到个讲儒家宪政的才俊。问他儒家能为宪政贡献些什么技术性资源?他说是文化精神资源,不是技术性资源。我说,世界上的大部分传统经重新阐释后都能为宪政提供精神文化资源,12/n
问题在于这是种政治玄学或政治神学,即便在这种传统内部也缺少说服力。没有人反对改革后的基督教为现代政治提供了精神文化资源,但就此说宪政是基督教的结果,是一种政治玄学或政治神学。即便像伯尔曼这种神学背景的学者,也没有下这么简单的结论,而是从教会法和罗马法的细节入手,13/n
来分析它们对后世各国法律和政治的影响。到了这种技术性层面,它就会有一定说服力。比如说,教会法的确为后世各国的世俗法律提供了技术资源,但这些技术资源大都有罗马法的渊源。而罗马法在基督教出现之前就已经存在了好多个世纪。14/n
Read 16 tweets
8 Sep
德克萨斯人曾經称满月为「卡曼奇月亮」。卡曼奇曾是最大的印地安部落,戰士驍勇兇殘,經常在滿月的夜晚襲擊白人定居點。如今,在德克薩斯,除了一些卡曼奇地名,已經少有他們的痕跡。要去奧克拉荷馬的印地安保護區才能找到他們的下落。1/n
上月初路過凯什,小鎮位于奥克拉荷马印第安保护区,是卡曼奇人最后的酋长夸那帕克度过后半生的地方。夸那帕克的父亲是卡曼奇酋长,母亲是白人,名叫辛西娅帕克,十岁时被卡曼奇人掳获,长大后嫁给酋长的儿子,生了两儿一女,其中一子就是夸那帕克。2/n
辛西娅帕克被卡曼奇人掠走後,倖存的親戚一直在尋找她。德克薩斯加入美國後,武裝力量增強,能深入卡曼奇人的腹地征討。在一次征討中,辛西亞帕克和小女儿被俘獲。她已经几乎不会讲英语了,几次试图逃回卡曼奇部落找失散的兩個兒子,未遂。女儿得流感病逝后,她绝食而亡。3/n
Read 6 tweets
8 Sep
跟一些神州才俊的想像不同,白人至上主義的攻擊對象不只是黑人,而是所有有色人種。比如,美國內戰以後興起的三K黨,不只針對黑人,而且也針對猶太人和其他有色人種。1913年,喬治亞州亞特蘭大市一位猶太人Leo Frank被控謀殺,在證據不足的情況下被判死刑,上訴兩年後失敗。1/n
因為審判和定罪過於荒謬,喬治亞州長動用赦免權,免其一死,改罰終身監禁。1915年8月,一群白人武裝劫獄,掠走犯人,將其以私刑處死。事後歹徒無一被起訴。當時,三K黨在美國有400萬黨員,比美國猶太人的數量還多,反猶是其主要使命之一。2/n
1916年,威爾遜總統提名猶太人Brandeis為最高法院法官,招來無數公開的種族主義嘲弄。這些或者毫不掩飾或者以各種高大上理由掩飾的種族主義嘲弄來自法官、律師、國會議員、社會名流,甚至前總統塔夫特。即便在Brandeis法官就任後後,也有同事毫不掩飾對他的種族偏見。3/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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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Sep
几年前清明时节,去沈阳为早逝的同学扫墓。北大研究生时,住在46楼,同宿舍四人中,他才华最高,八十年代初即有诗歌发表。那年,他去世的时候,我正在德克萨斯漂泊,乞食异邦,居无定所,赶不回去发丧,只好委托北京的同学把寄存国内的一点稿费转交给他的遗孀,补贴丧葬之用。1/n
遥寄哀思,也算尽些微薄之力。去世不久,他的诗集获得了艾青诗歌奖。他长我们几岁,算是老大哥,走南闯北,见过不少世面。很多事情,包括教授交代要做的事,我们是看他怎么做,再自己去做。他酒量很大,喝半瓶二锅头还能下楼走直线,抽烟也不少。2/n
我们曾一起译过叶芝的诗剧《有影子的水》,毕业时被人民文学一位编辑拿走就没了下文。后来兴趣有变,也不再过问了。那时候,经常喝酒看书到半夜,饥肠辘辘,但店铺都打烊了,学校大门也关了,口袋里也没有几个钱。有一夜,忍不住饥饿,几个人凑了几块钱,到学五旁边那家窗户还亮着灯火的小店敲门。3/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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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Aug
思维跟其他活动一样,都有个精细和粗糙的差别,在技能上相应会有高低之分。木匠做家俱,活粗活细,大家都会看得很清楚,一是因为看的见摸的着,二是因为不需要知识和训练就能看清楚。但涉及到思维的精细和粗糙之别,大部分人看不清楚,一是因为思维不像家俱那么直观,1/n
二是因为对思维活动粗细的辨别力多少需要些基本的知识和训练。世界上的很多事情都有关联,但在认知领域,有些关联是有意义的,有些关联缺少意义。比如说,下雨天两辆汽车追尾,下雨路滑肯定是个原因,但你追究那个原因没有太大意义。你如果撞了别人,说如果不是下雨路滑,就撞不上了,2/n
这可能没说错,别人很难反驳,但对方对这种说法不感兴趣,大部分理性的路人对这种说法也不会感兴趣。所以,这种对事实相关性的表述就会成为一种自娱自乐式的自辩,立场根据自己在不同时空中扮演的角色而变换,与别人达不成共识。3/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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