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read by @CaminoTexas

1/ 前几天，艾未未老师说美国在搞文革，已经是威权社会。看那段视频，让人想到法院经常用的一句话“只有指控，没有事实。” 那个采访中，记者很专业，没有让艾老师糊弄过去。艾老师说美国已经是个authoritarian society。记者问How so? 艾老师说不出来，就说美国的做法跟文革差不多。

https://twitter.com/argonerd/status/1460353825701867520

2/ 记者又问他：Like what? 他又说不出来，含糊其辞说political correctness；记者替他说political correctness extremism，请他举个例子，他说这是高深的哲学问题，吞吞吐吐之后，又说社交媒体只让人看人想看的信息，好像是说有人借控制社交媒体的势力在美国搞威权社会。

3/ 表现出来的思路就像在滑冰场上，滑来滑去。那位记者很专业，在采访对象含糊其辞的时候，让他举个例子说明，就是让他用具体事实来支持自己的指控。看着很有意思。算是一种行为艺术吧。中文世界流行一种不知道谁发明的说法：美国的政治正确是搞多数暴政。这种说法，简单讲，就是说反了。

4/ 美国社会主张政治正确的主要是精英阶层，在人口中是少数，不是多数，政治正确意图保护的对象是也少数，像少数族裔，名称上就带着“少数”这个字，其他像同性恋等都是少数，不是多数。美国的少数群体（从族裔、性取向、移民身份等讲的少数）本来就是弱势，而且有过不太愉快的历史，

5/ 如果教育程度低的阶层（美国三分之二人口没有大学学历，是多数）缺少站出来为少数群体讲话的觉悟或能力，知识分子、媒体、明星再不为他们讲话，那个社会还不如十九世纪。即便在奴隶制时代，纽约等地的精英和媒体也都是最有力地呼吁废奴。这是美国精英阶层的传统，但不是当代中国知识分子的传统。

6/ 对于现代文明的一些价值和现象，中国知识分子不学或不理解，没有问题，但把这跟文革比，甚至有知识分子还讲是“多数暴政”？毛主席不让你暴，你去“多数暴政”一下试试？艾老师是位很有成就的艺术家，一直比较尊敬他的独立性，景仰他的成就，但这次他讲自己不熟悉的事务过于有创造性了。

7/ 从苏联时代起，流亡的文人、艺术家和异见人士就分两种：一种能融入接纳他们的国家，另一种无法融入接纳他们的国家，发生很多冲突，体现出他们从母国随身来的认知和价值观跟接纳他们的国家的主流认知和价值观之间的落差。

8/ 同样是从苏联流亡到美国，布洛茨基成了美国文学的一部分，索尔仁尼琴一生古拉格，除了苏联囚禁他的古拉格，还有他自己自我囚禁的精神古拉格。索尔仁尼琴在美国一直呆到苏联垮台都接受不了多元文化、世俗化、媒体自由等价值，跟美国社会格格不入，苏联把他的精神世界打造成那状况，

9/ 虽然他反苏共，但在精神世界跟苏共有很多家族相似性。苏联一垮台，他跑回去，后来拍普京马屁，成了一些中国山寨布尔维克打造的反体制人士的先驱。一位了解苏联时代流亡人士的学者比较熟悉专制国家流亡者走过的道路，说“Being a dissident doesn’t always translate across national boundaries.”

10/ 那位学者说的现象，就是一些反党国专制的人，一出国境，什么也不是。这里是把话题说远了，不是讲艾未未老师，他是很有成就的艺术家，讲话有艺术家的气质，跟索尔仁尼琴的精神世界也不太一样。这里主要是说一些上不了台面的异见者，有些甚至直接拥抱法西斯主义色彩的极右思潮去了。

11/ 这种现象让人叹息：劣质的体制培养劣质的支持者，也培养劣质的反对者。很多反体制人士的精神世界无非是体制的镜像，在镜像中什么都是反着的，但其实是同一个东西。如今这种现象再重演一遍。没有索尔仁尼琴才华的索尔仁尼琴太多，只学会了反对，没学会现代文明价值，有布洛茨基那种见识的人太少了。